如果你在台大附近的二手书店,或是在永康街的茶店里,经常可以听到老板在说“舒哥经常来”。
舒哥指的是舒国治,台湾作家、旅人以及“台北地下市长”——闭着眼也能放心由他带着游览台北风光,梁文道眼里“最会玩、最会讲故事”的人之一。
最近他的三本书《理想的下午》、《流浪集》、《门外汉的京都》再版了,都是他早年晃游在世界各处的随笔或是对生活的观察感悟。
我们跟他聊了聊关于旅行、写作与个人经历的事情。很多人说他悠闲优雅、随遇而安,孤寂却满足。但或许一个更合适的表达是:他很笃定。他随身戴着一顶帽子。那天下雨,他便顺手掏出来戴着——总觉得如果天气好的话,他又不知道要去哪里晃悠去了。
他说自己是个暑假没过完的高中生,而他真正风华正茂的时候,正好是影响他选择无限期延长暑假的时候。
舒国治出生于 1952 年,当时的台湾处在日本战败后的全面收复时期。在“穷澹与少颜色”的五十年代,没有电视,全是稻田,从空气到人都是质朴而粗糙的。
到了六十年代,整个台湾渐渐开始休养生息,空气里都是奔放与热情;六十年代末,包括像夏济安、俞大纲、顾献粱、苗栗等人对于文学艺术领域的推动,全台湾都弥漫着跟西洋嬉皮相近的 “蠢蠢欲动、自我解放”的氛围。
那些轻狂而渴求自由却无处安放的情绪,让有些人走上街头,做党外运动;再加上商业化发展以及人们对于财富的追求,七十年代成了他眼中 bad taste(俗劣品味)涌现到最高潮的时候——一个刚刚轻狂起来却还没能找到正轨的台湾,“很不好看,很粗俗,很不质朴,后来我就用创作的方式让自己躲到了一个风景里。”
八十年代初他去了美国,“姐姐在那边,等于是依亲,到了那边工作也是可以的,只是我想先去外头转一转。”结果一转,转了 7 年,开着一辆二手雪佛兰走过了美国 44 洲,颇有浪迹天涯的意味。“觉得够了,就回来,在台湾定下来,就开始写一点旅行。”很多年后,他出了一本薄薄的书《流浪集》,记录了这段浪迹的岁月:“美国公路,寂寞者的原乡,登驰其上,中国直播网 ,不得不摒弃繁杂而随着引擎无休止的嗡嗡声专注于空无。”
他生命中的上班天数拢共加起来不过三个月。起得早要么就去吃碗泉州街的林家干面,起不来就赖床;或者到美国文化中最新的图书馆翻翻书库,或者到植物园逛逛,要么就到台大附近喝杯咖啡——他成了别人眼里那个一直在给自己放暑假的孩子。
舒国治这人常和一天里的两个时间绑在一起:早上五点和“理想的下午”。
舒国治见过杭州旧式茶馆喝茶的早上五点,美国新奥尔良吃“炸面蓬”的早上五点,以及台北公园看人歪歪斜斜做操的早上五点,倒也不是每天早上五点醒着不睡,更像是找个合适的时间,拉着内心去遛弯一样。
他在《在途中》中提到台湾人的一个习惯:每个家庭都有一个日制如象牌的热水瓶,就像是对某种文明人烟的保有以及“对荒凉之不愿受制”。而比较起来,舒国治并不那么怕荒凉。你很难去效仿、掌握所谓的早上五点的奥义,只是他一次次在清晨“不管外间到底有什么、也照样往外奔”的时候,你似乎可以理解那种不那么怕荒凉的流浪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如果说早上五点意味着流浪;理想的下午则意味着晃悠的生活状态。
他一年约莫只花两百个小时在写稿,而下午成了对他而言最重要的时光。“早上起来就起来了,起得晚就准备吃中饭,吃完开始工作或是做别的事情,也不是做得很满。晚上无所事事,社交、吃饭、应酬、喝酒就不怕,因为并不需要保持清醒的状态写稿。梁文道才需要,他说现在吃饭,匆匆忙忙快吃完就走了,等下他要去写稿,很累、肚子很胀还要写稿。我,我就不管这个事儿。”
享受的时光也都放在了下午。他在《理想的下午》中写:理想的下午,有赖理想的下午人,这类人乐意享受外间。所以他几乎所有的文章基本基于对外头世界的观察,他对《好奇心日报(www.qdaily.com)》说,“我看很多建筑、听很多音乐、看很多路人、看很多火车站、看不同的码头,那些方面我有特别的眼光,看很多戏台,我会懂他们的构造;我看早晨公园里的打拳,也是这方面的专家,我是可以跟人家说,可以写一年太极拳的专栏的。”
除了时间,一直在坚持的东西还有很多。家里不装冷气,因为夏天就该出汗,就像葡萄就该微酸,西瓜就该有籽一样;不装电视,因为那东西太多余了;不备唱器唱片,想听去现场就好了;不用电脑,坚持手写,收发电子邮件步行去朋友公司……
其实这样做反而不容易,因为这基本上在跟所有的大势对抗。
他不算是“有钱人”,2007 年的时候,“银行存款常只有一千多元,接着两三天越来越逼近零了,然而总是不久后钱又进来了。”现在还是这样,赚了花,花了赚,一点也没有“理财经验”。“我们的年代,钱的思想不太有,现在的人动不动就讲亿,还是用碗来计算吧,家财万贯,吃饭还是用碗。倒不是我把钱看得很淡,能多少就多少,也没有办法。”
他的朋友里,有成名得很厉害的,有每天伏笔写稿的,有赚钱赚许多的,但他觉得那是每个人找到的契合这个世界的方式。
“现在的人,有他们的处境,这些处境有现有的优势,但每个人能不能挖掘到这些优势,说不定;也有困境,每个年代大家都有自己的方法,他要去协调出跟周遭(契合)的最好办法,要是因为现有的困境说出不堪,那就太可惜了。”他说。
梁文道有次问他去哪里,他说河南陈家沟,梁文道问为什么,他说,“陈家沟是陈氏太极的发源地,我想去看看。”
梁文道把这件事写在了《理想的下午》的序里:我知道他真正的理由可能只是想去看看而已,我就晓得他一定会先坐硬卧火车,听人家夜里喝茶聊天嗑瓜子,再乘大巴,隔窗观看道旁推车的老汉,眼皮稍倦,就合上小睡一会,等到一觉醒来,说不定便是陈家沟了,至于他回来之后会不会写篇文章记记那里的风土人情呢?也许会,也许不会,但这又有什么要紧的呢。
Q=《好奇心日报(www.qdaily.com)》
A= 舒国治:
Q:我觉得您的状态好像跟很多人是反过来的。
#p#分页标题#e#A:他们很多人年轻的时候累积资产,老年时候可以拿这个享清福,或者是买的房子现在涨价,有一些还可以收租,他可以享受这个。我所有的钱都是新赚的,我明年的钱今年要赚到,我每一笔钱都是当下要用的。养老钱不用考虑,因为不会有,有多少用多少,其他人是前面做了这些事情,呈现出来这笔钱是养老的钱,一想他可以活多老,再想想这笔钱可以够到哪个时候。
Q:您觉得看您文章的是怎样的人?
A:应该很多迷茫的文青吧,但是都是很可爱的。也有专门写作的人会看吧,我不知道,有的编辑也会看吧,也有很多做房地产广告文案的。他们说,舒老师,看你的这个书我就可以学很多,我好希望能像你那样,这样我就可以卖很多房子。或者那些房地产老板,说我都买很多书给我的企划们看,说这个房子推出了,往往要写几句话,我都叫他们看你的书。我说,这样啊。他的意思是这样的好句子能让那些人向往世外桃源,到这里买房子,他们是按这个效果想事情,假如不能这样就卖不动了。
Q:为什么说看你的读者是迷茫的文青?
A:开玩笑啦,文青很向往一种现在到不了的远方,经由阅读,脑筋在翱翔。这个乐趣,我的书还能提供这个,我常常出去做活动,他们提到的多是这种东西,我心里想,啊,又一个迷茫的文青,但是很可爱。迷茫是好字,他处在迷茫中,还没有真正找到一个落脚处,没有关系的,并不是说迷茫,你就赶快要收心,不是说这有多可怕,这就是一个状态。
Q:你觉得自己四十多岁前像个迷茫的文青吗?
A:不算。只是说没有最好的一个进入工作的切入点,只是这样。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只是没有做得很好,并不迷茫。我能够成为现在的我,我从年轻到现在也是很笃定的。哪怕不是写文字卖钱的状态,买成产品,我内里还是在创造,并不是完全飘着的,还是很笃定的,要不然就做不到那样的事情。
我从来不说好彷徨、好失落,这个社会都不让我能够落得了地,飘在上面下不来(这种话),我是很笃定的。
Q:作为一个老资格旅行者,您对现在年轻人有什么建议?
A:要有好玩的心,旅行就是要玩的不一样的。有的要去的远,有远方的向往,或者是你知道一点点,开了一点头你还想去探索,好玩心、探索心是构成旅行最要紧的。尤其这两个东西伴随着当前处境的逃离,有的人可以逃离,先溜达一下;有的人工作不错,有几个月可以跑远一点,那这个很珍贵的。有的就顺便去,休假的时候,加一两个景点,我这次来上海苏州,顺便去太湖边上,中国直播网,顺便怎么样,还是要保持主题。
吃就是吃好,吃不是为了炫耀,假如一个在欧洲东跑西跑的人,是不需要吃什么米其林的,一颗两颗三颗星,这些星旁边的馆子也很厉害的,只不过没有打上星星。上海也是这样,有些得到星的可能还烂一点,有的老饕就知道在那里吃,有的在家里吃,他妈妈做的,食材也好,这就是吃的真谛。你吃的有多好跟你得到的评价是不相干的。吃是自己吃好为主,不是有钱去吃那些别人评价的(地方)。
你没有说走就走,不代表你被羁绊在那边。假如你要说走就走,也没有显得你多飘逸,说走就走,再晚一步难道会出事?不必来这一套,也不必那么坚决。
题图来源:周末画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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